「小朋友，你今天一個人呀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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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日逐漸被群山吞噬，探出去的暖光層層消退，使天空露出了傍晚的清冷。
小學校的門口一片平靜，連練球的孩子們也已經騎上腳踏車返家，唯獨一位男孩孤零零地坐在校門旁邊的花圃邊，兩條小腿了無生趣地踢啊踢的，直到邊前一抹巨大的陰影壟罩住他，朝他問了這句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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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孩吊起視線，看向身形寬大的男人。

明明還是微涼的二月，對方滲汗染色的棉衣和喘息的姿態卻顯出詭譎的熱度。

「平常，平常都有個人來接你，他，他還沒有來嗎？」男人自顧自地講話，語句斷斷續續。「那個人，臉上，臉上有兩道傷疤……不是好東西。不是、不是好東西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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臉上有疤，所以不是好東西？

……無論哪個家都告訴他「不要搭理陌生人」。雖然是這樣。雖然是這樣沒錯。

但，讓這個混蛋看看他所謂的「不是好東西」長什麼樣子，應該沒問題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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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是想，他將口罩向下一扯——

劃開細緻皮膚的三道傷疤縱橫在小臉上，一道橫劃過臉頰中央，另外兩道則分布在臉頰，就像一個サ字，連唇瓣都缺了一角。

色素淺薄的琥珀色眼瞳裡摻入了些許落日嫣紅，看上去像一抹怒意在無聲地流轉，朝男人釋出警告，彷彿一隻小小的野生動物，隨時能撲上撕咬。

 

男人見狀，驚愕地加速了喘息，咆哮出聲：「不可愛。不可愛！不可愛不可愛不可愛……你騙我！」

下一秒，他朝男孩伸出手，像是要這麼掐斷對方脆弱的頸脖。「你騙我——」

 

「佐一。」

 

男人粗大的手臂就這麼停在男孩眼前，卻見男孩毫無畏懼，只把腦袋一歪，看往呼喚的另一端。那張冷淡的小臉瞬時漾滿夕日橙橘的光彩，他立刻縱身一躍，拎起書包蹦蹦跳跳地奔向終於來迎接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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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尾形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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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稱作尾形的男人正是剛才他們討論的對象——身上價值不斐的西裝是成套的，臉頰兩側在夕陽餘暉之下則能見到細細的縫痕。他習以為常地接過書包，另一隻手按牢了孩子纖細的後頸，體格差足以讓他徹底將對方攬進自己懷裡。「不是要你在教室裡等？」

「太晚了，老師說教室要鎖門，我就出來了……」

「這樣啊。那麼……」

 

「想必這位就是佐一的『老師』了？」

 

方才和孩子說話的溫熱語氣如殘火般一捻而熄，末冬摻入了尾形要笑不笑的嘴角。

陌生男人嚇得往後一個踉蹌，手掌狠狠喀上花圃邊際，他倉皇地咕噥出沒事，「我又被騙了」、「不是我的錯」……云云，又拋下幾句教人難解的話語，男人狼狽地溜鑽而去。

 

直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遠處轉角，男孩這才揚首，瞇起的杏眸裡充斥不滿：「他才不是我老師。」

「太慢了，笨蛋。下次再這麼晚的話，我就自己回家了……」

埋怨歸埋怨，他還是蹭上了對方的腹部，把西裝外套捏得又緊又皺。

起初還覺得擁抱時頂得難受的皮帶頭，如今竟增添了一抹安全感。

 

男孩呼在自己身上的氣息很是溫熱，尾形垂下眼眸，他始終沒有鬆手，反覆撫著對方的後頸削短的髮尾，像在撫摸一隻朝自己撒嬌的幼犬。

又摩娑了好一會兒，他才將佐一——杉元佐一的口罩重新提回至能掩住傷疤的程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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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嗯。回家吧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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